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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大火(上)

荒唐大火(上)

森林大学,位于大陆边缘——这并不是什么夸大其词的说法。那只鸟儿、从地图上看、从脖颈到脚都沾着海洋,其内腹囊括山地、平地与高原,既有奇山秀水、又有冰雪沙漠,称其为世界明珠、甚至世界之心也不为过。——顺带一提,首都并不在内陆、而是靠近海关的位置——森林大学正好在首都的北侧、一个更冷、也更危险的位置。海啸的飓风如果登上陆地,它就会被淹没。

森林大学所在的这个城市叫做海门。

海关于此,港口于此。

成千上万的集装箱在延伸于海面上的机械工厂里被收取,整理,调运,分配,再输出,没有人在这里工作,唯有机器。机器监控,机器工作,机器安排。

技术师坐在不远不近的一个小房间里,对着按钮和显示屏思考,他显然理解这些。他学过,并且理解一切流程。毫无疑问,如果他知道一颗螺丝钉该放进什么地方,一个交通路口该怎么规划,什么样的碰撞是危险的,危险存在于何处——明白这些详细的原理,他就能担任这个工作。

只要经受训练,人就能被放进任何空缺里,听从安排。

这样的人才。不,这样的才能来自于哪儿?

不是来自于天上,而是来自于大学。

就算不是森林大学,也可以是任何一个大学。

没有蔑视任何工作的意思,更不是在蔑视任何人。

只是单纯地思考到,人怎能如此地恰如其分?

像是事先知道世界上、生活中,欠缺了哪个部分一样,他就如此这般地训练自己以填补空缺,找到合适的位置并发挥作用、发挥价值——然后,有价值地活着。——填补空缺,同时也是填补内心的空缺——所以说,人,是如何知晓自己价值的呢?

我想弄懂这一点。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像渴求真理一样,这对我的生活是有着近在眼前的、如同动机一样的益处。其他的且不言,最轻微的一点——让我喘口气、回归到做人的资格里吧。我到此为止,已经不像一个人了,一个肺而已。

森林大学、再言其三、一个无与伦比的代表。

它是我所见到过的,二十年中,最拥挤不过的一个地方。

什么意思呢?

一个运作良好的销售公司里必定坐满了社交型人才的骗子,信息安全工作室所可能组成的网络犯罪团伙,警察局中超过一半的人员拥有谋杀潜能……

同一种才能清篇一律地凑在一块,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把他们看作一个、一类人也是无妨的,——不影响使用。

涉及到谋生,它是工作的一部分。人会因为这种条件聚集在一起,无关好恶,仅仅是被安排着,组成一面坚硬无比的“盾”、亦或一根势如破竹的“矛”,突入、侵犯、解决,破坏摆在面前的一切问题。但这种强大的力量似乎不被明了,尽管身处团体之中,发挥作用、使上力气了,但人们所看见的、所能看见的,只有自己的一份弱小的力量罢了。

——以为自己弱小。这是自私的原因。

从本心上来说,人们并没有求知或者好奇的欲望。如果真的存在什么动机的话,大概就是最后到手的那个东西,能给予人内心空缺以安慰,让他们“得到”的东西。

也许我说的是——钱和社会地位。

也许是这样,但我不知道。这双眼睛、我不确定它们是否看到了所有答案以及正确,不确定笑容是否是因为快乐,眼泪是否是因为愤怒,幸福是因为……。如果确实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被他们得到了,那正是我所要探究的、并且同样渴望“得到”的。

总而言之,特殊之地招待特殊之人,磁铁会吸引铁屑。人被划分,是因为才能。

在才能的花园里,人们通过观察花的模样得知其品种。而在结果未开之时,若非慧眼,便不能得知。然而关于眼睛的品味,这也是一种才能。

森林大学,一集万种才能于一手之地、世界的明珠、世界之心,拥挤、混乱、吵闹,一切都拥有、也摧毁一切,才智、无知、随心所欲、循规蹈矩,它按照人们的期待形成,也变得与其造物主同一模样,所能形容它的,可以是“世上最后的净土”、也可以是“最大概率孕育罪恶的巢穴”。以数哲的方式总结,一切混合造就的平衡,最终属于混乱中立。

作为到达结果之前的终焉,它并不能说是才能的起因,但也不能作为其结果来看待。

逼近它,明了它,让它变得清晰,把它定在一个数字上,用极限的视野去看,只是“零”罢了。

人不能变成非人的什么事物,但其认知可以。

我非常确信这一点,因为我见到过许多,多到令人感到麻木的灾难都源自于此。

作为才能的一个容器,人可以是任何东西。

保留自尊则被打碎,保留人格则被异化。

因此,我在心里对这所非同寻常的大学制作了一系列规定。

允许怀疑。允许放弃。允许无所作为。

让它把这些“狂人”们关起来吧,——我也要发疯了!

“关上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我对着地上的光斑自言自语,并冷笑了一下。

——我是玛瑙,一个被同学戏称为“响尾蛇”的废物,今天也在森林大学里散步、散步的同时在思考。

这是给自己安排的工作。

有什么问题需要被思考,花费时间、甚至值得去浪费时间?

我不知道。

如果逼迫我将思考转到这个问题上的话,可悲!——我大概不得不去想,活着是不是也在浪费时间!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最后四秒能做什么?

呼吸罢了。

真正是废物!

我一面想着,一面心里涌出了一点儿绝望。——我放任自己去思想,去得出结论。

没错了,思考仅是思考,哪里有人的自主意愿?——只是服从身体、服从大脑,想、试图、试试看,从中能体验到什么超出思考之外的产物?

虽然通常得到的只是一份空虚的心情。但这份安静也不容易得到,且珍惜它吧。

此刻是中午十二点。

【响尾蛇摇动了它的尾巴。】

饥饿让我从沉思里回过神来。

沉甸甸的分泌感在肚子里一波一波地浪打暗礁,敲击喉咙、敲击口腔、顺着上去敲击大脑,它在提示、并命令意志。

饥饿在自我加权,显足了威风。

但我没有去食堂的打算,当然这也不是要去其他地方觅食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不想去立刻解决这个问题。

——饿了,所以要去吃。

习惯的确是习惯,但为什么会服从习惯?习惯就不需要被思考吗?

如果有人放了一把火,人们会去问为什么,吃饭为什么就不问呢?

他们该去问的。

习惯令人怠惰,也令人变坏。

习惯去吃饭,所以也习惯活着。把这两者等价起来,让大部分人感到不舒服了,感到被贬低,似乎这一公式让自己被等价为圈养里的畜牧。——脱离思考、等同于缺乏、等同于没有。

但本就是这样。

饥饿要让我服从于身体,服从于活着——好,我会去做,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个人的印象和观念。

第一步是饥饿,第二步是解决饥饿,以为我会赞同这个公式吗?

哈!不,我要在中间加上多余的一步——弄懂为什么要把饥饿和解决饥饿直接联系起来——我要在胃上面安装一个配置了嘴巴的脑子,我偏要想一想,为什么人饿了就要吃饭,最起码想它个五分钟再去吃。

我一定要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

不然别人怎么会叫我响尾蛇?

我这个人、我这个空有好名字的废物不仅废话多、废事也多、哈哈!

我在一处林荫里兜兜转转,此时正是春季的脖颈,在往下就到夏季。林荫的缝隙里,那对面是一片非常宽敞的土地。非常宽敞,我现在所站的地方是A路,到正对面的C路几乎跨越了一条小河的宽度,中间的“河道”、一片空荡荡的土地中央没有一座建筑。

高楼大厦在拥挤,但是这块布满泥土和植被的土地却大大咧咧地占据如此庞大的一块面积,不得不说,真是感谢它、感谢设计师、也感谢近视,这样就看不到对面路上人的脸了。如果可以,我想在这条路上每天走上十遍。

我从A路走到林园里去了,从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通过,进入一道行廊,开花的藤蔓缠在边柱和头顶上,像秃头披了顶假发。

我觉得有点累,就往柱子间隔的凳子上一坐,然后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活像一条狗。

——我是不会承认的、自己来到这儿是为了逃避什么!

呵,本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还有什么好坚持、好保留的?

不,应该说正是如此,我才不愿意在人前表现出狼狈的一面。别人会因为一条狗的眼泪而发笑的。

这是我的弱点。无法容忍被质问、以一种粗鲁的方式被攻击。这种因他人的愚蠢而受到的伤害,意外地会让我这个毫无同理心的冰块也感到被灼烧的痛苦。

宛如北极的冰块感受到了温室效应。

是的,我遭受到了无礼的伤害、冷静一下、我要用夸大之言掩饰自己的难堪、如此在心里滔滔不绝。

【图书馆】

事情的起因是图书馆。

我从来不去那儿,它让我感觉不自在。

原先我在阳台上睡觉,室外温度大约有十八到二十度,太阳从云后面出来了。我搬了一座椅子、背靠曝晒的被褥、舒展四肢,五分钟后头发开始烫手。

因为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胸腹和大腿的皮肤吸收了光能而发烫,但是脚又很冷,我就把它们抵在阳台的推拉门上。——任何人都进不来。

“你在哪儿?”我的一个关系较为亲密的友人问道。

终端的信号灯亮了。

我想接听,但是身体懒洋洋的。

食指抽搐了一下。

连线接通了。

【生物芯片技术】

在我后颈处、有一块与一部分神经线相连的生物芯片。

它是由森林大学的天才学者们所研发出来的、用以实现脑机交流的生物导体中枢。

作为这一未面世的人体生物项目的实验体,镶嵌在身体里的异物偶尔会让我感觉手脚发麻、头晕、失眠、厌食,伴随着内分泌失调的副作用、脸色也变得难看,但我不在乎。即使不做实验体,这些症状也存在着。

人的身体就像机器学习,训练得到抵抗力。

我想让它适应异状。

对于这个实验的结果,我非常好奇。

但是我的这个朋友在得知此事之后,毫不犹豫地发了一通火,几乎把我骂得掉眼泪。

“对你而言,生命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东西吗?别傲慢了,你以为它是你的?不,你没有资格拥有它,它是属于社会和国家的财产,如果你损害了,我就去人理协会举报你——剥夺自由和好好活着,你自己看着吧,选一个。”

虽然对不起这个朋友,让她生气了,但我仍然坚持把实验进行到底,以一种完全无法取信于人的“承担责任”的理由、坚定地坚持、做好接受任何谩骂的准备。

“一切随你吧。”

没想到仅仅以此结束。

这个好会关心人的朋友现在来找我了。

我听到她的声音很疲惫。

“玛瑙?”

“怎么?”我下意识地问她,却听到了一声叹息。

“不要去图书馆,以后也不要去——不对,应该是不能去了吧,监察所的人正在拉封条。那什么……我可能要去小黑屋待一阵子,有空也别来找我,很麻烦,就这样,再见。”

自顾自地打过来,又自顾自地挂断。

说实话、一头雾水。

理所当然的嘛,我又不是侦探、甚至连女人都算不上——如果女人有第六感、或者懂得解析语言的一百种方式的话,大概我连那百分之一都没有吧……——一个人能做的事只有瞎猜,得出一些可笑的结论,所以我不假思索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整理好裤脚、出门了。

这个朋友的名字是辛西娅,同森林大学的每一个才能之人一样,她掩饰自己、包括自己的名字。

——不然我难道姓玛?

笔名罢了。

在自己的作品上签下一个大大的字符,就像是对才能的印证。大家在这儿都是伪物、是容器,用一个标记把才能标注了,这就是自己的账号。名誉也好,财富也好,都紧紧依附在上面。人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团体。

——所以他们都发疯了。

《森林大学的丛林法则第一条:所有学生不允许透露自身的基本真实信息,范围如下,ID、姓名、性别、民族以及家庭,如有违反将由监察所全权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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